何以如家般安居于世——黑格尔伦理政治哲学研究(2)

第 2 章 黑格尔与现代生活方式

在古代实体性伦理同一体解体、“正义地生活”原则失败以后，黑格尔走出了希腊式“幸运”，踏上了考察现代人的生活方式与原则是否能够成为使得主体自在自为地在世界中安若家居的主导性原则之路。那么，现代人的生活方式与原则又是什么？黑格尔令人满意地作出了这样的回答：“主体的特殊性求获自我满足的这种法，或者这样说也一样，主观自由的法，是划分古代和近代的转折点和中心点。..。..并成为新世界形式的普遍而现实的原则。”1“近代哲学的出发点，是古代哲学最后所达到的那个原则，即现实自我意识的立场。”就是说，与因缺乏自我意识的主体性而甘愿委诸角色命运的古代人不同的是，构成希腊伦理生活的实体性风俗习惯与法律规范对个体的权威在现代丧失殆尽，个体开始诉诸自身内部寻求决断。以前不存在的，或者换句话说作为“非现实的阴影”存在的自我意识及其主体性原则现在开始进入了“光天化日之下”。

2.1 自立自足的主体性自我意识

2.1.1 深埋于自身之内的抽象自我意识

广义上，丧失或超拔于伦理生活之后的自我意识更接近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意识形式。现代自我意识就是那种从他物，如感性与知觉世界向自身的回归，它不再直接地以客观世界存在作为对象，不再谋求洞彻外在事物结构与内涵这一关于异国他乡的意识。它开始思维对这些对象的思维和理解，即对自己概念性活动的意识，对自己本身的认识与内省。自我意识的本质就是自立自足，追求自我规定的自由。

这一转向，就像在康德式“哥白尼革命”中发生的以客体为中心的认识论向主体性形而上学的转向一样。康德认为先天综合判断是认识自然世界的条件，而先天综合判断所以可能又因为内在于我之中的先天知性范畴的存在。这样，在对自然的认识过程中，意识仿佛是在认识外在之物、认识他者，但其实意识就是在认识自己，客观对象与意识主体统一于自我意识之中，我为客观世界“立法”。相似地，黑格尔在认识论方面也认为综合事物诸种属性并使之成为我们所知觉到的为了我们的事物的，显然无可能是直接的感官感性，而是一种统一力。换言之，如果诸种属性不能从属于一种将规律性加于它们之上的规则，我们就不能经验事物之为某种特定、单一事物的

2.2 现代政治生活：特殊性与普遍性的分离与对立

2.2.1 主体性自我意识的特殊性与私权

主体性自我意识一旦觉醒，它必将在完成自身为精神（自在自为的普遍性自我意识）之前的旅途中强调自己作为特殊个体的自立自足性与自我规定性，主张以能够实现或表达自身绝对独立的自主性价值的方式去行为，现代人在这一意义上就是自由的，这就是现代人生活的主观自由原则。“人有自主权，是自己决定自己的，是决定的绝对开端。在我、自我之内，有一个绝对决定者，它并不是外来的，只是在自身内作决定的。”“在自己内部认识自己。这是认识自身的开始，从而是真正自由的开始。”

因此，不同于实体性伦理生活中以正义为原则的古代人将至善定义为幸福，自我意识已经觉醒并因此坚持主观自由原则的现代人通常将终极人类善命名为自由。如果说这种主观自由的原则也曾经出现在希腊社会的话，那么它必然是作为败坏希腊国家、希腊生活的原则出现的，希腊的精神、政治制度与法律规范不打算也不可能打算容许这一原则出现在它们之内。并且，古代人也绝不会认识到自己作为人，作为具有自我意识的主体性存在是有权自由的，而不仅仅是自然状态下“生而自由”的无反省存在。